第 52 章_昼色夜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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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2 章

  只是这么一句,视线对视。

  他盯着她,那样平静。

  身后有人小声说:“先生,老爷子醒了,还等着见您。”

  他敛眸,目光从她身上收回,没再讲话。这才迈步朝前走去。

  苏恩幼甚至还只是直直盯着刚才那个方向,出着神,感官却在刚才他的身上。

  直到男人走的那一刻,她所有精神都松懈下来,像回过了后劲,屏住呼吸太久终于能喘息。

  她背脊贴着墙面,看着地板,微微往下滑了点。

  那两天,没有什么事,恩幼陪着三嫂一起偶尔有空就在家中做做饭,煲了鸡汤就给老爷子送过去,有时也会在那守夜。好在,老爷子的情况也还算好,手术顺利转入病房后,也只用好好疗养。

  可能是看出她那两天状态不太对。

  文瑞英做着糕点,也说:“怎么了,和你们家老五吵架了,还是出了什么矛盾?”

  苏恩幼回神,说:“没有。”

  她也问,“嫂嫂,老爷子那事,还有什么转机吗。”

  文瑞英愣一下,说:“家里的我很少过问,清琅他也不插手此事。但我觉得,问题应该不大吧,老爷子对老五是要严苛一些,所以他出了一点很细微的错,对老爷子来说都是大事。我也不认为这是偏见,可能只是说有一位严父,对他要求高了些。”

  苏恩幼想,严父是好,就怕眼睛被有心人蒙上,做一些错的抉择。

  她很希望段淮叙可以尽早解决这些事情,她相信他有头脑,是可以解决的。

  嘉熙的父亲,说到底能力上不足,必然不会顾那么周全。

  只不过现在因为老爷子的病,大家注意力被转移了,没人有心思管那些而已。

  可是问题又回到他们身上,苏恩幼也偏过眸,说:“我和他没有事,挺好的。”

  她在三嫂面前说。

  文瑞英笑笑,只是把糕点放到摆盘里,说:“没事的,这生活啊,哪有长长久久的矛盾,就看自己能不能化解、释怀。”

  苏恩幼问:“嫂嫂,我想知道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老爷子和老二之间,有什么恩怨?”

  说话时,段清琅也回了,高大男人进屋时,文瑞英有些愣神。

  两人谈话有些停顿。

  男人把钥匙放桌上,看到恩幼,苏恩幼先颔首打了招呼,对方也是,淡声说:“恩幼。”

  三嫂看他一眼,俩夫妻像不熟。

  但也是相敬如宾。

  待老三进去后,文瑞英稍微压低了声,很平和地说着事情:“老爷子呢,有高血压,其实前年也检查出来他有一些情绪上的问题,作为家人,我们也极尽能力去陪伴了。但老爷子也有他自己的心结,你知道,他第二位原配妻子早逝,他当时也跟老二他们闹了矛盾,之后断绝关系。”

  她才知道,当年为什么老爷子那么不待见老二。

  家中有老大执掌事情,老三是得过职称的优秀军人。

  那么再到其余人身上,多少带有偏见。

  加之老二不成器,那段时间各种闯祸,父子一怒之下断绝关系。

  老二老四一家子举家搬到瑞士。

  文瑞英也说了:“加上,他也离了婚。你知道,老爷子这辈以前就说了,子女只许结婚不许离婚,其实也是弥补他自己的过失。老二他们夫妻俩也不管孩子,把嘉熙放到国内上学,所以,和孩子感情也不好。”

  苏恩幼也懂了,为什么安嘉熙提起他父母像仇敌一样。

  甚至是,还不如他和那位小叔的关系好。

  突然间想到了段淮叙那张脸,苏恩幼心中有一点不能平息。

  轻轻把枣泥酥的边沿摁平了。

  “他恨老爷子。当然了,老爷子现在年事已高,事情又过去那么久,他又怀念以前的人,才开始觉得自己亏欠儿女,希望他们回家。我们懂,老五也懂,所以无论他们怎么过分,老五永远是那样,能帮就帮。只是这次他们做得太过火了。”

  文瑞英又说:“其实,老五真的是个很有自己魅力的人。长得也不错,说他温文尔雅,可他这个人又有些松弛,还挺有男人成熟的那种味,你知道的。”

  苏恩幼嗯一声:“是。”

  三嫂问:“你和老五,真的没有事。”

  有些事情,她听说了。

  但根本不是问题。

  她说这些话,也是想开解恩幼,只要他们齐心,根本不是事。

  只是感情上的事,得他们自己处理。

  “没事。”

  老爷子出院那天,精气神不错,也不知那天晚上和老五细谈了什么,一大早吃了一大碗粥,然后,也看了数据报表。

  一把年纪的人了,戴着老花镜一个个数字对,苏恩幼在一旁也看得不忍在心中叹。

  老头子,确实有自己的一分固执。

  拎着一些东西出去时,文瑞英在停车场说:“恩幼你在这等等,晚点我们一起去吃粤菜。我知道一家餐厅,还不错的,很正宗。”

  苏恩幼点头:“好。”

  知道她不开心,三嫂一直想办法哄她。

  但也是知道恩幼还是要回江苏,毕竟她爸妈很想念她,总担心女儿在京的情况,希望她提早回去过年。

  况且老爷子这事,总得有人回去汇报汇报。

  跟嫂子商量好晚上的行程,苏恩幼也拎着东西在那儿站等司机,禄叔说了来接她,事情忙完了,总要先回家放东西,然后再一同前往老宅。

  只是才刚站定没多久,医院停车场内,缓缓驶出了一辆黑色轿车。

  低调内敛线条流畅的宾利。

  苏恩幼愣一下,望着漆黑的车窗,隐隐有些意识到什么。

  车停下,司机也特意下来说:“小姐,您上车。”

  她脚步停住,亦不想见。

  只说:“我要回家了,傍晚的航班,妈妈还在等我。”

  司机只说:“苏小姐。请劳烦我现在这样叫您,也是先生吩咐的,他希望我此刻可以这样称呼您,他知道您或许这会儿不太有心情想见到他,可是,他还是想请您上车。”

  后座车窗是降着的。

  她隔着车窗和他望去。

 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,里是西装、白衬,一样的沉稳温和,工作时会习惯戴眼镜。没有那么锐利,只是会显得人专注不少,他长腿交叠着,背脊微靠,以他的身高比,每次坐在车里这个样子都很好看。

  他在看文件。

  明明能听见他们讲话。

  却又装作没有听见。

  她手指微微蜷起,心脏也是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收缩,边沿卷起。

  她知道,自己是没有拒绝余地的。

  于是,只能上车,坐到他的左侧。

  门被关上,车窗也是,直到那刻,段淮叙的视线才从文件里抬起,慢慢看向前座。

  苏恩幼望着车窗,捏着怀里的包,没有讲话。

  他问:“最近回家,有没有什么事?”

  她偏着头,离他坐得也有些距离:“没有,挺好的。吃了酒酿饼,也吃了桂花糕。”

  “嗯,那么,有没有和妈妈说做一些喜欢的家乡菜,有没有做酱排骨你吃?”

  他还是那样温柔的语气,说着最平常的话。

  像过去很久一样。

  酱排骨,是她之前想了好久的菜。

  吃不到家里味道的,偶尔也总是说,他时常会让人帮她备菜,她生活各种事宜他精心准备得妥妥帖帖,只是这个,他一直找不到适合她口味的,于是一直记得。

  苏恩幼说:“你特意把我喊上车来,只是为了说这些吗。”

  段淮叙说:“不,我只是顺路。想送你。”

  苏恩幼闭眼。

  顺路。

  永远都是这句,永远。

  “那些事情,你不用和我说清楚吗?”她像是终于控制不住,压平了声音:“那些东西,还有过去你做的那些……”

  “嗯。那些怎么了。”他好像很平静。

  他轻声说:“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么。答案在心中很明显,一定要把话拆死了,拆开了说?”

  车外,远处的医院大堂,保安迎着老爷子出来了,文瑞英找不到她人,在医院门外打电话。

  同时,恩幼静音的手机亮起。

  她知道,三嫂是在找她。

  她要接听电话,他却越过身来,手指摁住了她的手,包括要接电话的动作,苏恩幼觉得手背立马像发烫一般,想挣脱。

  可是他只是做着这一切,静看着手机来电界面一直闪跳。

  不讲话,直到对方挂了电话,车内又陷入平静。

  她说:“我以为你现在的处境应该会很危险。”

  他弯弯唇:“没有,不会有事的,不用太担心,囡囡。”

  她偏过头,“别这样叫我。”

  可他却很有耐心地,轻轻抬起指节捻住她下巴,让她面向过自己:“不这样叫你,那要我叫谁呢。”

  他微凉的指腹轻滑过她面颊,触碰她的脸。

  “你哥哥他没有照顾好你吗,幼幼,脸都瘦了。”

  苏恩幼满心颤栗,仍旧偏过头去。

  “我知道,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个疯子,是个病态,偏执的人。”

  他坐了回去,在车里,在他那边,也慢慢摘下眼镜,把身上的文件放下。那曾经是他最在意的东西,这个阶层的权势,金钱,所有一切,他都拥有了。

  可是,可是那些年,他唯独没有拥有她。

  “可是,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。”

  “我爱你,甚至可以超出爱我自己,我拥有的一切。我所掌控的东西,我甚至可以全都不要。你现在还讨厌我吗。”

  苏恩幼:“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。”

  她只是知道他过去隐秘的那些,他私底下的事,还有。

  她心里颤抖:“我只是觉得。觉得和你相处这么久,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。”

  他笑笑。

  “我说过,人这一生那万分之一的心动,何其艰难。你信吗,恩幼。”

  她当然知道。

  也正是因为知道,所以突然接受这么多事情,突然面临这些,才显得手足无措,没有应对能力。

  外面,文瑞英仍在等。

  只是看恩幼不在,以为她去了别处,先要人接走了老爷子。

  段淮叙也看着那边,隔着一条宽大的马路,路灯牌下,是来往的行人。

  今天很冷,但来往医院的人仍旧很多。

  “所以,我也想好好和你说清楚,关于你上次说要走的事,关于我们感情上的事。你有绝对的选择权,而我不会逃避。”

  他眼神里好像没有情绪,逐渐趋于平和。他递给恩幼一支笔,一张纸。

  “他们应该,五分钟以后才会回来。”

  “给你五分钟,你再想想。”

  “这段感情,你可以拒绝我。”

  “不。”他望着前面显示的时间,跳动的数字,像是也等不了那么久,说,“一分钟。”

  苏恩幼忽然就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急迫。

  那种无言之中的迫切感,好像时间都无形开始加速起来的。

  她坐着,攥紧笔,也很认真地在想。

  他坐她身旁,长腿交叠,西装,大衣,还是成熟男人的样子。

  还有这辆车。

  她还记得,上次两个人在驾驶座,那种画面,那种男女失控交融,他们互相好像很索取需要的感觉。她很害怕。

  “只要你现在说一句拒绝,我会放你走,我不会有任何异议。”

  “嗯?”他看她。

  她最想要的,还有,结束这场合约。

  她又开始了,那种他好像是在迷惑她一样的感觉。但。

  他拿起了手机,秒表计时。

  她看着时间倒退,一分钟,她要给出答案。走,还是留。

  “一,二。”

  “我还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不太冷静,我先回去,我。”

  他攥住了她的手,意思是,不许。

  不允许。

  他们中,谁都不许怯懦。

  很远的地方,医院门口那道身影走动着,焦急着,但仍旧是站在那儿,仍风吹起她衣摆。

  他手机上的时间一直在走,像越来越紧急,也催促着苏恩幼心中。

  要她做下决定。

  但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,她。

  直到最后一秒了,她说。

  “我选……”

  可是没有选择机会了,他攥着她的手,在那一刻,另只手捏起她下巴,吻住了她的唇,把她所有话都摁在了那儿。

  无论是走,还是留,是拒绝,还是需要。

  哪怕是1或者2。

  都不可以。那种熟悉的、细密的亲吻,随着她身体熟得不行的气息灌入。

  所有感情释放出来,随着他的动作,她的回答,还没说出,就被堵回她唇齿间。

  他甚至连她的回答也不敢听。

  不想听。

  早已经过了一分钟了,秒表还在继续,几十秒,两分钟,三分钟。

  他把她抱到怀里,钳制在身上。另只手已经去扫下了那些文件那些东西,纸张掉落到车内地上,外面大家已经去接了该接的所有人,保安保护着,一群人在道路旁忙碌着。

  她剧烈呼吸着,把他推开,下巴又再度被掐了回去,指节紧紧桎梏着,明明中间还隔着挡板,她却觉得,他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。

  挡板被他抬起嵌到后面。

  他在车里亲吻她,把她抱到身上。

  “不要。”

  她要挣扎,手指抗拒着,被他捏紧。她要走,腕骨被他攥到掌心里。他不允许她拒绝他。

  他亲吻她耳廓,亲吻着,湿吻着,慢慢她也松了抗拒的力道。

  那么多天和他的亲密熟悉,早已习惯了这具沾染了他气息的身体。只是跟他碰到,身体每一寸皮肤,筋骨,都自己开始发麻,椎骨起闪电一样的发软。

  就像打上了他的标记,以后哪怕她想离开,可是,她的人早已打上属于他段的标记。

  这辈子。

  慢慢的,她瘫软在他怀里。

  最后亲吻结束的时候,他与她稍微分离了,他指节还轻轻捻着她下巴,透着那一点距离,静静看她。

  也看着她搁浅一样喘着气,说不出话。

  呼吸交织,她想平息。

  静待几秒以后,她视线撇过,还攥着腿上的包,坐好,也坐回去。

  即使眼眶生理性湿润泛红着,还想让自己保留最后一丝体面。

  她别过头发,看漆黑的车窗外。

  段淮叙坐在她身旁,仍然还是在说。

  “我都不知道我该如何形容,与你分开这些天的感觉。”

  “只是看不到你,我感觉我的生活都好像缺失了。没有你,你让我要怎么生活?”

  “那些年,我去处理事情,其实也去看过你。”

  苏恩幼的心脏都开始颤抖起来,呼喊着,叫着。

  不要继续讲下去。

  她很害怕,她怕听到那些,她害怕自己情绪失去控制,她又开始疼的那种久违感。

  身体感官失去自己控制的感觉,很可怕。

  “我的车就在你家门外经过,本来不顺路,是我和司机说,再多开一些公里。”

  “我想去看看她。”

  “可我并不知道,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和位置去看你。如果嘉熙生病,我想,我还是会牵挂他几分的,无关其他,只是我骨子里对亲人的那份眷恋。”

  “可如果你想走,我也觉得没关系。”

  “你有你自己的自由,但我想,我可能不会放过我自己了,我也不会再娶任何一个人,我或许会就这样,一个人。孤孤单单地终老了。”

  他笑笑:“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
  “看着你和嘉熙在一起,其实我有时候也在想,我要何去何从,我要怎么做。试问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,你会怎么选。”

  “当然是得到她。”他轻轻说,“可以是很好的,很平和的方式,没有任何冲突,可以相爱,有何不可。”

  她望着窗外,说:“其实你不用这么极端。”

  看着外面的人来往,看着别人忙碌,他们坐在车里,她的呼吸还不是平稳的。

  他还是那身西装,只有微微褶皱显露出,刚才这儿有多过火。他手搁在车窗边,视线却缓缓看向她。

  “其实这根本不是极端,恩幼。”

  “我想要一个人。从来不只是等待。”

  “如果你在意,我也可以把话和你摊开了说。我想给你你要的一切,你想要的生活,名利,金钱,我全部都可以给你。你把你的爱给我,仅此而已。”

  她手指发着酸,发着软,整个人呼吸都是。

  “爱一个人,不是说爱就可以爱的。”

  “那么,你不爱我吗。”

  他直直看着她的眼:“苏恩幼,你看着我的眼睛,你不爱我,是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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